马二这样啼笑皆非自己忽想起心事,再加伤痛,毯子衣服又湿,又没个睡处,凉冰冰半身倚墙坐了一夜。次早有人送来囚饭,马二见吃的却比昨早,给得多而且好,不由又证实了优待,心中大喜,精神为之一振。吃完喝够坐在半湿毯子上,望着手上伤痕,眼巴巴盼着工部局外国人来将他接走。每一听到地窖子上面远远传来了皮鞋声音,立即挣起,忍着痛,将那只未受伤的大拇指勾着铁栅栏朝外探看,非等皮鞋声音走远或是走了过去绝了指望不肯下来。那地窖子颇深,窗栅外便是上下梯道,比地面低下二三尺,对面又有墙挡,就有人打近侧走过,也只能看到一点腿脚,明明是看不见人,挡不住盼救心情太切,只一有人便断定来的是他救星,似这样在希望与失望之下爬起坐倒不知多少次,累了个头晕眼花,始终没见一人走下。
到了下午,好容易盼到有人下来,开门一看,却又是送饭的,心想这里晚饭早,天想必有四五点,过了办公钟点,今儿也不知是礼拜几,要是礼拜六可糟,鬼子照例玩蛋去,明儿又是礼拜,非到后儿不会来人,那就苦了。想到这里,见送饭人已外走,看守正在上锁,忍不住赔笑问道:“二大爷劳驾,我打听一句,今儿是礼拜几?”看守恶狠狠瞪眼喝道:“你问这干吗,老老实实待着去吧,废话。”马二知道再问更招没趣,只得住口。一会送饭的又送水来。马二见那人是个老头,隔着门上小洞递水,门并未开,看守也未随下,忙悄声求告道:“老太爷,我打听你一件事,今儿倒是礼拜几?”那人知道被押人犯盼救心切,都喜打听时日,便答道:“今儿礼拜六,可是这儿不论礼拜,只有人情,照样可以出去。”马二连声谢谢,就势又多要了一洋铁碗的开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