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生与思叔共学之久,一日,伊川问二子:“寻常见处同否·为我言之。”先生曰:“某不逮思叔。如凡有请问未达,必三四请益,尚有未得处,久之乃得。如思叔,则先生才说,便点头会意,往往造妙。只是某虽愚钝,自保守得。若思叔,则某未敢保他。”伊川笑曰:“也是,也是。”自后每同请益退,伊川必谓诸郎曰:“张秀才如此不待,尹秀才肯待。”
南方学者从伊川既久,有归者。或问曰:“学者久从学于门,谁最是有得者·”伊川曰:“岂便敢道他有得处,且只是指与得个歧径,令他寻将去不错了,已是忒大·。若夫自得,尤难其人。谓之得者,便是己有也,岂不难哉?若论随力量而有见处,则不无其人也。”
司马温公修《通鉴》,伊川一日问:“修至何代·”温公曰:“唐初也。”伊川曰:“太宗、肃宗端的如何·”温公曰:“皆篡也。”伊川曰:“此复何疑!”伊川曰:“魏徵如何·”温公曰:“管仲,孔子与之。某于魏徵亦然。”伊川曰:“管仲知非而反正,忍死以成功业,此圣人所取其反正也。魏徵只是事仇,何所取耶·”然温公竟如旧说。管仲虽初有过,善补者也。魏徵初实无过者也,功业虽多,何足法乎?
与叔问伊川曰:“某见孟子亦有疑处。舜为法于后世,我犹未免为乡人。忧之如何?如舜而已。”伊川曰:“圣人忧则有之,疑则无。夫何故?人所当忧,不得不忧。如孔子‘是吾忧也',若疑则无之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