岂止厕所,整个村庄都没什么变化。
——还是有变化的,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,或干脆迁往外地,村庄的灵魂被抽空,空气中再也没有往日到处充盈着的欢声笑语。一个个老人箕踞墙角,或倚或靠,仿佛一只只久置欲腐的香蕉,瘫软,疲沓,外表黧黑,内里朽坏,徒具形象。他们眼珠缓缓转动,茫然地打量和回忆着这个熟悉的世界,突然灵光乍现辨认出我们这些偶尔回乡的来客,赶紧咧开嘴角,用那零星的几颗焦黄牙齿向你示意。
青春远逝,青年远走,人同此村,村同此理。
儿子一边蹲着一边和我调侃:“唉,老爸,想你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,这样的厕所,居然没掉进去。”
我说:“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呢,当年我们小孩子蹲在茅梁上,突然会闯进来一个老女人,她才不管你在不在呢,叉在你身后扯下裤子就屙尿,噼里啪啦,唰啦唰啦,像没你这个人。”
儿子瞪大双眼,哈哈大笑。
14
七月十五不上坟,在家门口用炉灰围几个圈就行。以前是午饭后烧纸,如今因为许多从外地赶回来的人还要急着赶回去,慢慢地就提前到了午饭前。急性子的,半上午就了事。
父亲和大伯叙旧期间,堂哥中华回来了。堂哥在三十公里外一个厂子里打工,三倒班,这是上完夜班回来的。他们需要烧两趟纸,吴家一趟,钱家一趟,通常会因为我们先烧钱家,他们午饭后再烧不迟。